陆铭深深地看了季桑一眼，在触及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后，眉头紧蹙。
沉默开始在办公室里蔓延，季桑没有说话，就这样坐着，等着陆铭的一个回答。
就在她快以为等不到的时候，陆铭突然侧着头看着窗外，目光怅然
“为了一个人”
季桑眉眼微动，小心地问
“谁？”
陆铭笑了一下，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没有回答。
可是，这是季桑头一次看到这样落寞的陆铭。
为了谁？
看陆铭这样的神情，想必，他为了的那个人，该是在当年那一场不知名的时间中，一位受害者。
走失的孩子？
即便清楚自己要问的问题可能涉及，可季桑有些压抑不住寻求真相的。
她太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了。
她也太想知道，陆铭为什么调查这件事情，以及……他查到了些什么。
“副台……”
季桑才刚出生，陆铭就抬起来手，示意停下
“不要问，我现在还不想说”
季桑敛下眸子。
她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。
陆铭转过身来，看着季桑难得这么严肃这么认真，联想到她对孤儿院的关心，大概能猜到，或许，季桑与天心孤儿院有着某种复杂的关系。
“查的时候要小心一点”
他总感觉有一种力量在暗中阻止他前进。
……
从电视台回来后，季桑便有些心不在焉。叶琳今日正好约了姐妹一起，季桑因为约了常黎，这一次叶琳便没有带上她。
回到傅宅，季桑直接上了楼。
除了傅觉专用的书房，傅以斯也有一个小书房，和他的房间相连，不过很久没有用过了，这张门一直关着。
季桑也是前几天在家里躺着无聊时才发现的。
书房很整洁，想必一直都有安排人打扫。
季桑找来全新的本子和笔，坐在安置在床边的小沙发上，一笔一划地写下她所有能够记起的东西。
“曾与小枫待在小黑屋，至少超过两天的时间”
“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，打很响的雷，闪电很亮，似乎有吵架的声音”
“来过很多穿着正装的人，记者阿姨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潜进来的”
“记者阿姨声音很好听，身上有…花香的味道？具体什么不太记得了”
“记者阿姨袖子里面藏了袖珍照相机”
“厨房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做主厨，但他的老婆很凶”
“院长不怎么出现，几乎没有任何印象”
“我发了很高的烧”
“回季家之前的一天，分到一个单独房间，没有见过其他小朋友”
“记者阿姨……失信了”
“走的那天，所有小朋友都在院子里，吃着爸妈带来的零食，只有小枫不肯吃”
“每一个月都会有一个小伙伴被领走，每一个月也会有新的小伙伴”
“好像出现过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哥哥”
“……”
写到这里，季桑便放下的手中的笔。
头太疼了，她想不出其他的东西，也写不了了。
随意地将本子放在小圆桌上，季桑裹了裹毯子，就在沙发上闭上眼睛，睡了过去。
季桑睡得并不太安稳。
自从医院碰见程建文，还听到他说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后，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。
有时候半夜会惊醒，傅以斯会将她抱在怀里继续哄着她睡。
有时候会一直做着混沌的阴暗的梦到天亮。
那个时候傅以斯早已经起床上班了，整个世界明明是明亮的，可季桑睁开眼却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混浊。
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，脑袋很沉，身体却感觉很轻。
就像，脱离了这个世界。
每天季桑都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。
傅以斯并不知道这个事情，但他因为担心，照着先前季桑醒来的时间，准时给她打电话道早安。
就像是救赎一样，拖着季桑从这种糟糕透顶的状态里逃离出来。
季桑睡得有些太沉了。
傅以斯难得准时下班，想要和季桑两人好好的相处一下。却不想，找了一圈也没有能够找到季桑的身影。
叶琳回来之后就开始准备晚餐和季桑专属的药膳了。
“没找到吗？是不是还没有回来？”
傅以斯眉头微皱。
常黎给他打过电话，说早就结束了，季桑应该回家了才是。而且，车库里还停着她的那辆车。
“我再找找”
傅以斯便打着电话，便在家里找。
去了后花园，去了凉亭，各种先前季桑喜欢的地方也没有见着她的踪影。
手机也没有人接，也没有听到铃声。
傅以斯又回了房间，季桑的包还放在沙发上。
男人眸光微敛，想起常黎说的话，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张门。
门没有关紧。
傅以斯放轻脚步，慢慢走了过去。入眼的便是季桑睡着的模样。
男人无奈地摇了下头，将书房里空调调高，走到沙发前，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薄毯捡起，轻轻盖在季桑身上。
沙发很小，只能够容纳两个人坐下。
季桑还是以坐着的姿势，双手抱着膝盖，头靠着沙发背，
眉头紧皱。
傅以斯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，她这又是做噩梦了。
常黎说，季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，开始变得糟糕起来。
他还说，季桑想要想起过去的事情。
傻瓜。
傅以斯心疼地将季桑抱回房间，松手之际，季桑眉头又紧了几分，男人不敢动，等季桑在他怀里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后，傅以斯这才矮下身子，陪着躺在了床上。
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，季桑睡到要更加的沉。
傅以斯陪着季桑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钟才起来。
他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隔壁的书房，俯身拿起桌子上的本子。
不过寥寥几句话，男人却看得揪心得疼。
一开始季桑的字还是温柔却不失凌厉的，到后面，慢慢有了些许颤抖的痕迹。
怎么就这么傻呢？
明明知道是让自己伤心难过的记忆，明明知道这会让自己身体很难受，却还要想起。
怎么这么傻，这么让人心疼？
傅以斯将本子放在了原来的地方，走回房间，看着季桑略有些苍白的脸，走上前，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。
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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